姜少寰想了想，目前商雅稚只是跟着他们找清河基本上是顺从的，但想要支配她估计不成。于是点点头到：“是的。”
“噢~”谢川穹恍然大悟，“那样的姑娘看上去就不太好处啊。不过小伙子眼光不错，那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
姜少寰笑了笑，那是自然。那可是贪狼雅稚，能与南星紫微比剑的存在。说起来自己还想着与她过过招，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你不嫌她年龄比你大？她应当比你大吧？”
没等姜少寰反应过来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又听谢川穹道：“这也没什么，大点也好，成熟。嘶...她那肤色恐惹人注意，老夫给你支个招儿，你去买点胭脂彩色什么的送她，教她涂在脸上也好有些血色，老头子我一个行医的青天白日里看着怪害怕的。”
“胭脂彩色？”
“对对，”谢川穹琢磨着他对张厌直愣愣的态度，怕是是头一次追姑娘送东西不太懂规矩，于是十分热心肠介绍道：“就是朱砂啊、正红啊、妃色那一类的，姑娘都喜欢的。”
“能...行吗？”姜少寰有些迟疑，这与他的认知略有差异。
“你有钱么？”
“算...有吧。”
谢川穹大手一挥，站在药房前的台阶之上指点江山气吞山河：“那就买最贵的，老夫保证你不会出错！”
“哦，”姜少寰似懂非懂，“多谢前辈指点。”
谢川穹嘴角翘起个心满意足的弧度，居高临下摆摆手不带一丝云彩，双眼又恢复到瞌睡密西的模样深藏功与名。
那边阿比盖尔终于调戏完了妹子，依依惜别后风风火火提着姑娘送的一篮子金雀花道：“这边的姑娘太能聊了，下次打探消息这事儿让张家的或者苏帅哥去，语言沟通太费劲！连比划带暗送秋那什么波，废脑子。”
谢川穹笑呵呵：“张大侠辛苦，回去谢某给你开张补脑的方子再加两斤山核桃。”
阿比盖尔拱手：“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说着走在前面移步带着两个人绕到了药房后面人少的地方，“那俏姑娘说从这条官道往上走，过一片桃林能看见栋吊脚楼，那是寨子的一个岗哨，外地人进山挖药材也好逮蛇也好都要意思意思给点过路费。过岗哨有三条路，左右两边是进山挖药的，中间那条连接几乎贯穿整个中寨的纳诺溪，可以直接通向中央的乃苏湖。但是这条水路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窄，进出全靠竹筏。所有人员上竹筏时都要经过彻底检查，竹筏一个只能承四到五人，没地方藏。两边又是悬崖峭壁，水里璧上都有饲养的毒虫和蛇类避不开。”
“这样一来要从水路潜入只能走水里，但要考虑到水路有多少距离，要遇水不化药性不散很难，如若水路过远是做不到的。”谢川穹顿了一下，“再者你们二位皆有伤不可入水，老头子我水性不算好。这样一来只剩下你家大小姐与骁战两个人了。”
“那还是按照先前说定的扮作药郎进山找路。”阿比盖尔抠了抠脑袋，“怎样，东西买齐了么？”
“药齐了，回去分一分便可，”谢川穹又突然掀开垂下的困倦眼皮，下面瞳仁里的精光一闪：“你家少爷还差点东西没买。”
阿比盖尔头潇洒一偏：“差啥，走着。”
姜少寰没反应过来，谢老头儿眼中精光又朝他射过来甩了个荡漾的眼神。
哦，对。给商雅稚买朱砂。
“有钱那你跟老夫回去帮忙给大家分分药。”谢川穹的眼皮又耷拉下来不由分说扯着胡人就走，一面朝姜少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办事去。
当真正将胭脂放到商雅稚手中的时候姜少寰才后知后觉有些不自在。
那个盒子很小，白瓷的，绘着好看的青花，藤蔓蜿蜒，还带着一股淡香。他买的时候直接告诉了掌柜的要最正的红，最贵的那种。商雅稚接过时表情略微带着莫名其妙意味的疑惑，两个人一个站门外一个在门里面面相觑。
“谢前辈说前辈面色不佳，恐惹人注意，可以用到这个。”最终还是姜少寰先开口，他一个男子总站在人家姑娘门前也不太好。
商雅稚打开了那个小盒子，里面是红色的膏体，颜色非常正。仔细一看低头失笑道：“朱砂？”
乍然看见她这样笑有些被晃了眼睛，姜少寰第一次发现她竟然有一颗虎牙。白白的，尖尖的，十分俏皮的样子。“不喜欢？”从那颗虎牙里回过神，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句回得太轻浮又连忙补了一句：“方才去买此行所需的药，谢前辈说前辈可用上这药。我问过掌柜，这是矿石能磨出最细腻的了，也熏了香不会有寻常朱砂难闻的气味。”他记得曾经帮师尊制作过那些画山水的彩色，都是从山里挖出的石头一点点磨细的，这一盒已经算是极细腻的了。
“你买朱砂？”商雅稚抬起头眉眼弯弯，声音满是笑意。
这样失常的她搞得姜少寰耳朵有些红略微不自在：“可能红色类的矿石有恢复气血的功效，不过我倒是记得朱砂带毒，但谢神医指导的用药应...我买错了吗？”
商雅稚哭笑不得，如果没猜错谢川穹应当是觉得自己没有血色像个死人，才想着让自己上点胭脂别吓着人。那老头估计是赶时间没交代清楚，这小孩子也不知道是缺根筋还是只有一根筋竟然买了朱砂...
买来在脸上画符么？
“万物皆可入药，医术果然博大精深。”商雅稚收了那小瓷盒，最终没有点明少年的错误，“多谢。”
见她收了姜少寰这才放下心，身上也自在了：“请前辈准备一下，稍后便以采药的名义进山。”
“好。”
“多谢前辈好意。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这是她的事还需征得她同意。”
“哦？”谢川穹小眼睛里八卦的精光又射出来：“还做不得主？”
“...”
“谢某人老了，但眼睛还看得清。那位小姐面色苍白，脖子透着青，不似常人。她的字像极了我那位入歧途的师兄，恐怕来路不善啊。”谢川穹微微偏头看着少年眼中澄澈的光，了然：“你知道？”
“嗯。”
“可需谢某一观？”
乍然听见这一句姜少寰愣了一下。这些天所见之名门正派都对红莲山庄颇有微词，怎么大医谷的明知道对方是“歧途”，依然愿意出手相救吗？“谢前辈没有门第之见？”
听见这一句谢川穹同样笑了，下垂眼睛里浓浓的睡意都不见了，弯弯的看着讨喜得很：“谢某首先是医者。医者入世，不就是个‘医’字么。怎样，老头儿我医术可是真不错，要不要我来帮把手？”
阿比盖尔坐在药房门外的台阶上啃着一块金雀花蛋饼当早点，眼睛直溜溜看着一个又一个从面前路过的彝族姑娘们，就着花饼甜香甜香的啃得满嘴流油。这里的姑娘们皮肤黝黑泛着健康的光泽，担着各式各样的挑子，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腕。
比起商雅稚那种云深雾绕的不可捉摸，他还是更喜欢这种能折腾落到实处的野性美。彝族姑娘们也很少看见碧眼棕发的胡人，高高大大眼如深泉，带着笑意望过来时那片碧蓝里仿佛荡漾着水光，活生生能将人溺在其中。
从药房配了蛇药出来后就看见不远处卖伞的摊位边阿比盖尔已经上手勾搭到了一个卖金雀花的姑娘，那姑娘正笑着往他手里塞着一篮子花，阿比盖尔满目深情堪称温柔的伸手帮那姑娘拈去了发辫上的一小朵绯色桃花顺手放在了她的手心。
原以为是个被美色蒙蔽的愣头青，想施展施展保护保护这刚长出来的小苗苗，看来是自己多虑了。“那位小姐面色不佳，恐命不久矣。你也知道？”
“嗯”。姜少寰其实也觉得她白得有些过分，几乎是透着青了，就像是玉像，细腻温润却又只是死物。私以为是她刚复活苏醒没多久，所以才没什么鲜活气吧。
“谢前辈豁达。”
“嘿嘿，人生在世总要想开些。”谢川穹突然望向他，慈爱的目光中又带着半分尖锐的探究：“那么你呢，贵族的小公子？”见少年忽然浑身竖起了防范的尖刺，谢川穹又移开目光：“一个落拓大方荤素不忌，一个端正方端克己复礼，另一个没有一丝红尘烟火气。三个截然不同的人又怎么会是一家人呢。”
外寨种植着桃李，山外的桃花已经残败山中的却是正盛，温柔的颜色铺满寨子。彝寨建筑与别地不同，都是用黑色碎石一层层用黑泥粘做外观，上面用白泥绘制着吉祥的纹路。黑色的石头建筑混在粉白的花云中，冷硬的颜色中偶尔长出青苔和青草，平白多了几分温柔与生机。
邻近清明，整座寨子在细雨中仍旧热闹非凡。这边的人打扮已经与中原人不同，多是以紫黑褚红为主。男子上衣多为盘扣，下身是深色大裤子。女子着短衫，下面套大裙，多数都露着一截纤巧的脚踝。这里的彝族姑娘多走山路，小腿线条漂亮得很，看得人心痒痒。
“谢前辈的家人呢？我以为每个人最终都会想着落叶归根。”
“我没有家人。”谢川穹笑了笑，姜少寰提着药连忙躬身致歉，他笑眯眯摆摆手道：“据说是当年师兄在山中采药时从野兽口中捡到我带回大医谷的。跟着师父姓，名字是当年师兄正好采到一棵川穹便以此为名。川穹产自蜀地，想来我应当是个蜀人吧。不过对于老夫这样的人来说，故乡仅是一个空洞的名词没什么实际意义。喜欢哪里哪里便是故乡，楚雄山高水长风暖花香，就很好。”
没有根须漂泊的浪子，风带往何处何处便是故乡。
“年轻人哟~”谢川穹笑眯眯捋胡子，姜少寰都觉得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春风荡漾来。“滇南是个好地方啊，四季如春，姑娘们也生得欢喜。不像幽州，入了秋便是茫茫大雪，几乎要过了浴佛节雪才会化尽。等再老一些我就搬来楚雄常住，养两条小狗颐养天年。”
姜少寰略有好奇，谢川穹见他表情笑道：“你想问什么？”
【罗婺寨】
（对于老夫这样的人来说，故乡仅是一个空洞的名词没什么实际意义。喜欢哪里哪里便是故乡，楚雄山高水长风暖花香，就很好。）
罗婺在大荒山以南，深入山中，两边建筑靠官道一路盘旋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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