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线牵,两心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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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姑娘,快出来,给你看样东西。”傅宇仁在门外喊道。尹梓梦打开门,见他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身形高大魁梧,英姿勃发,毛细而密,至于是马的品种她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玄妙来。傅宇仁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介绍道:“这是我托人从顺州边境买回来的汗血马,昨夜刚到的。你看它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其俊秀神采正是汗血宝马的模样;而且骄傲坚贞,善解人意,力量、速度、耐力具是上佳。你给它起个名字吧?”“这么珍贵啊。”尹梓梦眼珠滴溜溜转了几转,笑道,“叫‘追梦’吧。你骑着去追逐你的梦想。还和‘追风’是同一字辈的呢。”“‘追梦’好,就叫‘追梦’了。我们去兜风吧。”说着跨上马,又把尹梓梦拉上去。“追梦”步伐轻盈,一路狂奔,尹梓梦惊得拽紧了他的衣襟。到了郊外小树林,傅宇仁吆喝它停下,二人下马徐徐前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傅宇仁忽然停下,从怀里掏出一对木偶,递给尹梓梦。尹梓梦捧在手心里瞧,这木偶一男一女,男的沈腰潘鬓,女的柳眉杏眼,衣着都是当下的流行服饰,雕刻得惟妙惟肖,很是逼真。她瞧了片刻,把那个男的木偶递给傅宇仁,傅宇仁并不接,指着她另一只手里的那个女的木偶,笑道:“我要这个。”尹梓梦暗骂自己笨到家了,又把女的木偶塞到他手里。尹梓梦问道:“这代表什么?我们以后就在一起了吗?”傅宇仁认真道:“这是信物,以后我见到这个木偶就如见你一样,你见到那个木偶也如见我一样。我们当然要在一起了,我会永远保护你的。”说完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尹梓梦心中甜蜜,似乎满世界的鲜花都开了。她沉思一阵,觉得可以把自己的身世秘密告诉眼前的人。于是把玉佩和香罗帕给他看,说道:“我还有个爹。”尹梓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他听,傅宇仁动情地把她揽入怀里,怜惜道:“梓梦啊,原来你还有这些往事。”尹梓梦听他不再叫自己尹姑娘,心下一窒,也改了称呼,问道:“宇仁,那你听说过我爹吗?”傅宇仁想了想,说道:“倒是听父亲说起过,朝中有一位姓左的官员,时任礼部尚书。我打小住在这里,也不太清楚,这次进京正好可以查证一番。”尹梓梦终于下定决心去荣城了。

    “尹姑娘,今天十五,晚上有庙会,我们一起去吧,现在就走。”傅宇仁敲开尹梓梦的房门说道。尹梓梦心里心里小鹿乱撞,声如蚊蚋:“这……”一抬头,见到他不容商量的眼神。“那紫绡去吗?”尹梓梦问道。“奴婢好久没出门了,想陪尹姑娘同去。”紫绡不自觉地说道,无视傅宇仁不满的神色。天色渐暗,亮起万家灯火。三人来到主街上,只见车来人往,川流不息。紫绡一出门就如出笼的小鸟,东看看西瞧瞧,都不见人影。尹梓梦也少见热闹场面,在往常早就自由自在玩去了,但是她感觉傅宇仁总在她右边一步之后护着她,甚至感觉他的左手就走她的背后,心里很是拘束。她眼睛扫视着路边的小吃,突然停在糕点上不动了。老板热情地介绍道:“这个是酥儿印,用生面搀豆粉在酥油锅内炸熟的,每个都用小梳掠印齿花收起,还洒了糖末;那个是剪花馒头,羊肉、羊脂、羊尾子、陈皮加入作料拌馅,馒头的外皮上的各种花样是用剪子剪出的……”“你想吃吗?”傅宇仁问道。尹梓梦不说话,说不想吃那是假的,都在偷偷咽口水了,吃吧又不想欠人情债,是债总要还的。踌躇间傅宇仁已经买好了,取出一个递给她。尹梓梦咬一口,香香甜甜,果然好吃,这下经不住诱惑了。“我想吃烧饼。”尹梓梦说道。“我想吃这个,叫什么,噢,胡麻羹。”尹梓梦叫道。“我想吃那个,什么呀,噢,玉延。”尹梓梦喊道。“我还想吃那个果子,”尹梓梦叹道,“可惜撑不下了。”一路走去,耍大刀的,踩高跷的,唱戏曲的,猜灯谜的,让人眼花缭乱。尹梓梦却无十分心思去看,她心里甜甜的,她要什么他就买什么,觉得自己受宠若惊了,也许小女孩的愿望就那么简单。街角有一家戏班正在演皮影戏——《韩凭夫妇》。挺括透亮的白纱布前,各个皮影人做得栩栩如生,隐隐可见联缀皮影人四肢和头部的线。正演到何氏从高台上坠下,康王惊愕,侍女匆促中没能抓住,凄凉的锣鼓声响起……回去的路上,尹梓梦问道:“何氏为何自杀?”傅宇仁不假思索道:“为了爱情。何氏与韩凭本是恩爱夫妻,康王听说何氏貌美便将她掳去,韩凭自杀,何氏也无心独活。”说完陷入了沉默。尹梓梦装作不经意地望他一眼,修长的身影,俊朗的面孔,深沉的眼眸,在这夜色中幻化成两个字——落寞。

    “尹姑娘,西郊墨林山上有一座参天塔,今天天朗气清,极目远眺一定不错,我们一块儿去吧。”傅宇仁敲开尹梓梦的房门说道。尹梓梦不忍拒绝,或许也不想拒绝。下了马车,尹梓梦方才发现墨林山位置偏僻,山上确有一座高塔,不过眼前却只有一条小路绵延着伸入密林。整座山都爬满了郁郁葱葱的树,即使深秋看上去也是绿深如墨,叫墨林山倒是名副其实。二人拿了一壶水便钻了进去,傅宇仁在前面开路,尹梓梦紧随其后。树木枝繁叶茂,遮天蔽日,越往里走越是凉快。“走不动了,歇会儿吧。”尹梓梦说着已经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傅宇仁也坐下来,把水递给她。尹梓梦小抿几口,傅宇仁接过去,仰头大口大口地灌。歇了一小会儿,傅宇仁站起来道:“我们走吧。”尹梓梦道:“走不动了。”仍不起身。“走吧,再坚持一下就到了。”“我真的走不动了。”“让我来背你吧。”“那我们走吧。”尹梓梦立刻起来,大步走在前面,傅宇仁摇摇头,哑然失笑。终于到了参天塔,里面木梯又窄又陡,沿塔身环绕而上,中间即形成了一处圆形的空心地带,无论从哪一层的扶手处都可以看到塔底,并且每一层外面都设有回廊。傅宇仁显得轻松自如,而尹梓梦紧紧握着扶手,一步一步向上移,眼睛牢牢盯住木梯,不敢往下瞟一眼。参天塔共有九层,由下至上逐层收缩,形如锥体,愈往上木楼愈窄愈陡。爬到第七层,尹梓梦叫道:“我不要上去了,太高了。”傅宇仁回头一把抓住她的小手,说道:“我牵你上去吧。”尹梓梦心里怦怦直跳,一面还得小心翼翼免得踩空。到了第九层的回廊,傅宇仁松开手,两人的手心都湿湿的。傅宇仁登高望远,心情舒畅,吟道:“黄花宜泛酒,青岳好登高。稽首明廷内,心为天下劳。”半晌,才发现尹梓梦还蹲在角落,他极力劝说,尹梓梦才贴着墙壁站起来。片刻,二人放松了,便谈起天来,谈童年轶事、谈生活感悟、谈志趣理想,直到夕阳西下。下去时,傅宇仁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从第九层走到第一层,又走出参天塔,他的手始终没有放开。尹梓梦红着脸仰头看他,看到了一双深如潭水的眸子,深深地陷了进去,心里有一股冲动,就想此刻扑到他怀里。傅宇仁似乎也有同样的感应,眼神变得炽热,就在一瞬间,两人紧紧相拥。傅宇仁思维停滞了,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仿佛生命注入了活力,血液都沸腾了。山中无人,偶尔响起几声鸟叫,更显幽静。尹梓梦把头深深埋进他怀里,缓缓吸气,浅浅呼气,唯恐呼吸声扰乱了那片宁静,她发现自己竟会如此贪恋他的怀抱,二人久久不愿放开。

    傅宇仁日日与尹梓梦出门游玩,一晃十来天过去了,周边能去的地方都去得差不多了,两人感情也渐渐升温。只是近两三天傅宇仁忙着准备上京事宜,尹梓梦也闲下来,平日与紫绡呆在一起,有时也去跟傅母说说话。这天,尹梓梦又站在窗前发呆了,紫绡打趣道:“姑娘是不是在想傅公子呀,公子也真是的,这两天都傍晚了才过来。”尹梓梦笑道:“没有的事。我是在想你们都走了我去哪儿呀,我在这儿白吃白喝还有你们陪着玩,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地方呀。”紫绡道:“你当然一起去了,要不公子怎么舍得呢。”尹梓梦沉默了,这几日沉浸在甜蜜中,脑袋都不好使了。她知道傅宇仁要带她上京的,前几天就说了,不容置疑的口吻。可是姨母应该还留在富邑的,因为表姐是在富邑被收养的,自己一走岂不是很难再见到姨母了吗?但是自己还有个尚未谋面的爹,他是前朝太尉,那时住在京城,现下还不知在哪儿呢?尹梓梦一阵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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