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是最能蒙骗人心的凡物，”静空依旧是笑着，“这庙未建之时我便活在这里。”
静空究竟还有多少是不为人知的?又有多少是不愿为人知的?乞慧歪着头，又问道，“大师兄可是与师兄有些芥蒂?”
“只是大师兄一厢情愿罢了。”静空持起桌上的木鱼，闭上了眼睛。乞慧偏偏不识趣的又问道，“那师兄岂不是比住持还要年长?”
静空撇撇嘴，“但住持终究是住持。”乞慧摇摇头，“那为何师兄不做住持，而做了住持弟子?”
静空闭着眼答到，“缘分罢。”
乞慧转过身盯着静空，“师兄……”静空睁开了眼睛，“又有何事?”
“想喝水。”
“自己取。”静空瞪他一眼——小蹄子，真是话多。
“昨日……大师兄为何唤你妖怪?”
静空笑起来，“可能只因我活得久一点罢。”乞慧大睁着双眼，“师兄看上去不过刚及弱冠！”
静空并未将大师兄拉走。他夺门而出——乞慧满脸都是绝望。又一次被抛弃了吗?大师兄再一次俯身，继续地舔舐着。那金光只是包裹着乞慧，像是一张巨大的膜；但却无法隔绝大师兄的戕害。
半晌，门再次打开。
“悟生，你这是在做甚！”住持一声怒喝，大师兄终于从乞慧的身上离开。乞慧爬起来，捂住正在流血的脖颈——静空正站在住持的后边。乞慧笑了，随后晕倒在地，如释重负一般。
脖颈处已经被白布包裹。乞慧环顾四周，大师兄已经不在房间内，他的被褥也全部消失了——静空眯着眼，似是看穿了乞慧的想法，“我劝住持给他另寻了住所。”
“师兄……”乞慧坐起来，半倚着窗棂，小声唤到。
“何事?”静空端走了空钵，轻轻问道。
大师兄这副卑微的样子，不正是前几日在佛陀脚下瑟缩的乞慧?
“看他这副样子，你心中觉得如何?”静空一粒粒地拨着佛珠，脸上挂着一丝玩味。
“善恶有报罢。”乞慧低着头小声说到。突然他听见一声低沉如野兽般地嘶吼——抬头只见大师兄扑向了静空，狠狠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出乎意料的是静空没有反抗——他任由着大师兄不断发力，依旧是笑着。那笑容里是一种隐蔽的期盼。
乞慧再次睁开眼天已经蒙蒙亮。
“水……”他的喉咙已经沙哑。静空将钵递去。纯净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这是多久的渴望。
钻心的疼痛。乞慧哽咽着——为何?为何静空不出手阻拦?为何自己又一次地被欺辱?谁人又能对他展开救赎?
正于此时，腿部的光向上奔腾着，欢愉地包裹住乞慧的身体——乞慧的额头浮现出金灿的万字；大师兄见状松了口。静空猛地站起来——果然是这样。
静空起身走过去，揪住大师兄的上襟——“你也有今天呵。”大师兄抬头盯着他。大师兄的眸子里布了一层雾；那分明就是死人的眼神！大师兄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只是死死地盯住满脸不屑的静空——突然一行泪从他肮脏的脸颊上冲下来，撕裂了他脸上的各种颜色。静空松了手，不再言语。
“任他去罢。”静空坐回自己的榻上。乞慧看着大师兄无比悲戚的脸——心中却无论如何都生不出庆幸之感。面前这人明明无数次地戕害，无数次地逼迫；但乞慧无论如何都无法升腾起复仇的快意。
大师兄松开手。他跌在地上，将上前调解的乞慧压在身下——“小蹄子，我不信你的佛每次都会护你周全！”他嘴中呼出的腥臊的热气砸在乞慧的脸上；乞慧干呕着，却无法反抗——腿上的金光不断地闪烁，那光竟然开始发烫；师兄的脸越靠越近，乞慧感受到大师兄的唾液滴在了他的脸上。他无比的厌恶，挣扎却都是无用——塌上的静空却没有任何帮助他的行动。静空只是揉着咽喉处，冷眼看着一切——只是冷眼地看着。
仿佛是那高高在上满眼悲悯的佛。
大师兄伏下去，他的牙齿接触到了乞慧脖颈处的肌肤。乞慧颤抖着——这不正是当时他吸血的姿势！他慌张地挣扎着，大师兄咬合的力道却愈发强劲。血液渗出来。一滴。一滴。大师兄舔舐着，仿佛是要将那日乞慧吸走的血液尽数吸回。
一节香灰轰然倒塌。
“妖怪，我多少次想杀了你……多少次……”大师兄咬着牙，含混地嘶吼着。静空的脸颊已经发紫——乞慧跑过去，用力拽住大师兄肮脏的衣襟，“师兄，收手罢。”
乞慧紧紧攥住静空的衣襟。突然间木门被撞开，满身污垢的一具饿殍踉跄着跌进来；他嘴里唱着近似丧歌的奇异歌曲，这哪里还是当时风光到满面流油的大师兄！
“妖怪，妖怪……”大师兄看向二人这边，嘴里不断地嚷着，肩膀也不住地抽搐。静空撇撇嘴角，眼里都是不屑——突然乞慧捉住了他的衣襟，喃呢着，“大师兄是在说我?”
静空没有回答。只见大师兄瑟缩在墙角，发着抖。他的眼神不断地游离，那眼神配上布满污垢的脸庞，简直就是一个纯正的野人。他的嘴里不断地嘟哝着奇怪的话语——乞慧手上的力气愈来愈大；静空扭头握住他的手，“不过一个失心疯，怕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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