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空气非常浑浊，并含有刺激性的化学物品气味。下了台阶，赫然是一间三十多平米的地下室，老刘举高手机照了一圈，只看到堆在墙角的几桶化学原料。
“每样都带回去化验。”关北戴上手套，挨个桶打开。
老刘捂着鼻子凑过去看了看，狐疑道：“是颜料，好像常用于烧制、修补瓷器，还有一些化学制剂。”
烧制、修补瓷器？关北想起柯教授是著名的瓷器鉴定专家，说：“这儿应该是做旧做假的据点之一，回吧。”
之前被盗的那位房主跟柯教授的关系非常好，通过柯教授，他收了几件据说很宝贝的玩意儿。失窃当晚，那些宝贝就放在他家中的仓库里，不过没有被盗走。
“柯教授遇害，我看就是分赃不均。”老刘捏着鼻子摇头，“没准线上还有不少蚂蚱。”
关北也这么想，不过目前证据不充分，得先抓到苗圃的主人。
回到局里，谢延川迎出来一脸颓丧的表情，“这位田经理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你的那些问题，她统统回答得滴水不漏。”
“怎么说。”关北闷头往里走。
田佳榕敢自首，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来的。
“都在笔录里，你看看就知道了。”谢延川愤愤磨牙，“满24小时我们要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证实她跟柯教授的死有关，跟博物馆被盗一案有关，就只能教育教育，然后放人。”
关北推开会议室的门，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拿走他手里的笔录。
他列的问题第一条，为何约走柯教授。田佳榕的回答是该鉴赏会是他们公司牵头举办的；去东郊七棵树苗圃，是为了帮爷爷卖适合养空气凤梨的树根。
回了滨海不现身，她的理由是有公事需要处理。至于打听南老先生的伤势，只是出于晚辈的关心。
博物馆被盗一案，她也给出了明确的消息来源——有个大学同学在博物馆工作。
所有的回答都无懈可击。
小偷的第二次提审，只说有人出钱收买他，并不能证实这个人就是田佳榕。
技术部门还在核查短信来源和微信号，转账的账号也在核查中，估计要等到明天才出结果。
关北放下笔录，回头让谢延川通知所有人开会。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天空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大雨倾盆。
孟南星结束中餐厅的拍摄，直接打车去医院。护工阿姨有点不高兴，说晚饭时间都过了她也不来接班。
孟南星一再道歉，并表示会按时间给她算加班费，阿姨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送走阿姨，她倒进折叠椅里歇了会，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十三郎还在家里饿着，只好给关北打电话。
“大川一会过去给十三郎送吃的，你在哪？”关北的语气不是太好。
“在一院陪着外公。”孟南星也累得提不起劲。
隔壁床的陪床是位大姐，这会正拿着手机看视频，笑声贼大。
“我等下过去。”关北说完便挂了电话。
孟南星歪头看一眼笑得直拍大腿的大姐，暗暗头疼。答应明月一周内要修好的片子，才修了不到20张，钱她已经拿了。
外公的抢救费用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将近三十万，现在每天的费用依旧要大几百，还不知道要住多久。
这么下去，明月借她的十万块也顶不了多长时间，一旦出现反复，她就只能考虑拿房子去抵押贷款了。
启动笔记本电脑，孟南星想起包里有耳塞，忍不住又看了眼还在笑的大姐，悄悄拿出来戴上。
隔壁床的大哥睡得很沉，半点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也是神奇。
修完五张片子，外卖送到。
孟南星放下电脑，接过外卖关北恰好也到了门外。她看他一眼，随口问道：“要一起吃么？”
关北垂下眼眸，看了看她手中的袋子爽快点头：“好。”
孟南星：“……”
她只是随口问问，没真的想跟他分吃一份外卖。
关北假装没看到她懊恼的样子，转头去护士站要了张椅子过来。
孟南星骑虎难下，只好把外卖一分为二，给了他一半自己吃另外一半。幸好她在备注里说多要一双筷子，不然得尴尬死。
吃差不多，隔壁大姐的手机有电话进来，她接通“喂”了声，估计是有人过来探望床上的大哥，匆匆忙忙往外跑。
关北放下筷子，拿了瓶矿泉水拧开，“柯教授跟你外公的关系怎么样？”
“非常好，他们经常一块出去拍片。”孟南星拿走矿泉水喝了一口，也放下筷子，“有一次他们为了拍龙脊梯田日出，愣是等了足足十天。”
关北看着她手里的矿泉水，喉结滚了滚，伸手拿回来自然而然地喝了一口。
孟南星怔住：“你不会再开一瓶么？”
“不会。”关北嗓音凉凉，见她气红了脸，移开眼望向别处，嘴角明显多了一丝笑意。
孟南星懒得理他，收拾好快餐的盒子装进袋子里，起身拿出去丢。
关北望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
孟南星很快折回来，坐到椅子里，拿起靠墙放着的简易折叠电脑桌放到腿上，跟着把笔记本电脑搬过来，埋头修片。
关北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了一会，随口问道：“那些照片上大概多久能修好。”
“明晚给你修照片，我今晚加班加上明天一个白天，能把手里的活弄完。”孟南星抬起头，一下子撞进他依稀含笑的目光里，脸颊一阵阵发烫气恼瞪他，“什么眼神？”
“晚上饿了给我打电话，我今晚也加班。”关北避开她的问题，眼底的笑意渐浓。
她生气脸红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真好看。
孟南星哼了声，郁闷收回视线继续自己手里的工作。
8点整，关北接到柯明珊打来电话，让他直接上家里。他挂断电话，叮嘱孟南星两句，拿走车钥匙匆忙走人。
孟南星没送他，刚修了两张照片，隔壁的大姐带着几个人回来，进门就很大嗓门的聊天。
她烦不胜烦，只好又戴上耳塞。
半夜下起大雨，雷声隆隆。孟南星保存好修完的照片，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还剩下不到一半了，明天赶一天应该可以修完。
早上7点不到，柴悦忽然打来电话说博物馆被盗的案子破了，她一会就去市局接收追回的文物。
“案子破了你这么兴奋？”孟南星打了个哈欠，好气又好笑，“幸好我昨晚没睡，这么早被吵醒非跟你生气不可。”
“我高兴啊，东西找回来我们就不用赔了，不过工资还是要被扣。”柴悦叹气，“邹林让我问你，他之前接的那个地产商拍，你弄得怎么样了？”
孟南星嘴角抽了下，说已经在做后期这两天就好。
她就是找个理由带谢延川他们过去查邹林，压根就没想真的帮忙，幸好明天就周末了。
结束通话，孟南星开门出去，冷不丁跟门外的人撞了个满怀，瞬间汗毛倒竖，“你找谁？”
“我刚刚让大川查了下，七棵树苗圃的土地租用合同签的是20年，还有6年到期。”老刘打开手机闪光灯，慢慢走下台阶，“不知道地底下有什么秘密。”
关北打了个喷嚏，下意识捂住鼻子。
后院种着大片大片的草坪，还有红砖砌的几道砖墙。有的墙上爬满了牵牛花，有的是爬山虎，有的是在墙根种满了不知名的花，这个季节开得正艳，一片姹紫嫣红。
草坪周围是高大的景观树，还有几块薰衣草、栀子花、玫瑰花花田。
关北逛了一圈，回到后门附近转了转，把半仙叫过来。
育苗房门外有货车留下的车轮印，应该是前段时间下雨时留下的。园子里却不见有树移植留下的痕迹，花卉也没有。
半仙诧异了下，掉头回屋里。
关北在门外站了一会也进了屋。几个人在屋里来回找了两圈，终于找到入口。搬开上遍的水泥预制板，关北留下半仙在上面盯着，自己跟老刘进去。
孟南星刚准备开口，关北忽然过来，不由分说地把车钥匙塞给她，“你先回市区，晚点我去找你要。”
“有重大发现？”孟南星接过钥匙，伸头往里看。
关北点点头，“去吧。”
“发现了什么？”半仙从屋里出来，好奇地左右张望。
“找找屋里是不是有地下室入口，这一片的草坪有问题，土层很浅。”关北指着脚下的草坪，神色凝重。
“再仔细检查一遍。”关北扭头去后院的影楼外景区。
孟南星说他们今天来得晚，没遇上其他影楼的人。一般早上和黄昏的时候人比较多，经常三四家影楼的摄影师和客户同时拍。
进入育苗房，孟南星看到住人的那一间地上落满了衣服，皱了皱眉本能往后退。
少顷，关北他们几个从里边出来，脸色看起来都很阴沉。
三组的人已经出发，正赶往下游围堵。
“找到了三张□□，两张身份证，其中一张是他本人的。”半仙晃了下证物袋，有些激动，“还有手机。”
手机是苗圃主人跟他打斗时掉落的，当时谁都没注意。
孟南星看了下时间，想起还有个中餐厅商拍的活，抿了唇背着相机掉头上车。
关北站在门外，目送她的车子走远，转身折回育苗房。苗圃主人应该是提前收到了消息这才准备逃匿，平板上的游戏都没来得及退出。
找到那堆灰烬，老刘也赶了过来。孟南星蹲在柚子树投下的荫蔽里，拿着瓶矿泉水一口一口地喝着，竖起耳朵听他们在那边讨论。
翻完灰烬，老刘戴上手套进了趟屋里，过一会关北和半仙也进了屋。
孟南星站起来，捏着空了的矿泉水瓶子走出荫蔽，绕过篱笆往正门那边去。手钏是柯教授的东西，关北说柯明珊给过他照片，同时在一张合影上见柯教授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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