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能力范围内……尽全力保护。这是他在遥远异星上唯一能为某人做的事情。
希露达离开许久，诺恩才从地毯上爬起来。他看着大开的门，眼神莫测。
*
容溪从休眠仓里苏醒，还没回过神来立刻就被礼仪官抬出去。
“我的天，您怎么会这样！马上就要见殿下了，您这是怎么了？”
这外星人叽叽歪歪烦不胜烦，容溪被架着坐在镜子前，他看到自己脸色很苍白，唇也没什么血色。地球人身体比较脆弱，跃迁会很耗精力，有些人甚至会病倒。
这个状态出去见人肯定是不行的，于是礼仪官只能让人过来给容溪化妆。
容溪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些事多的外星人忙前忙后，给他换衣服整理发型。他一动不动地随便他们摆弄，从头到尾只吩咐一句“不要动我的箱子”。
他的脸上黑眼圈被遮住了，丧心病狂的外星人甚至给他勾了眼线，瞬间就带出一点妖冶的媚气。他们还给他涂上唇膏，为了看上去更诱人。
容溪乖顺的态度令礼仪官很有好感，他真心实意地祝福道：“您一定会得到殿下宠爱。”
那套夸张的礼服还是被套在容溪身上，起身时容溪感到难以呼吸。
太沉了，身躯和心理上的双重压迫。他只觉得自己分成两半，一个麻木不仁，像个即将上刑场的犯人，另一个惊恐无助地蜷缩着，像只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可怜动物。
交错的煎熬情绪在战舰降落时戛然而止，容溪瞬间打起精神来。
从现在开始，就要全力以赴地求生。
战舰没有落地，在半空中伸展出坚实的通道，与漂浮在空中的巨大岛屿对接。这奇妙的岛屿仿佛发着光，云雾升腾，彩虹横跨过瀑布上空。
如果不是看到底部苍郁树丛中伸出来的喷气管，容溪真的会以为这是童话世界中的浮空岛。
他被人搀扶着，另一手抱着花束，身后随侍十几个人，托着他的礼服下摆。
容溪踩到了什么东西，险些一个趔趄摔倒。他低头一看，地毯柔软的长毛间闪烁着宝石瑰丽的光彩。
这条布满鲜花的路上究竟还有多少这种“地雷”？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前“挪”，该死的鞋子根本就不是拿来走路的，要是不小心踩到，绝对会呈大字型脸着地。
四周满溢的玫瑰香气逼得他快要无法呼吸了，每一朵都很大很新鲜，带着露珠。
容溪喜欢花和动物，却不觉得这种行为浪漫。
他有些晕眩，抬眼往前面看，正好撞上一个人的目光。
宝石之路尽头站着的男人眉梢微微一抬，朝容溪伸出手。
“过来吧。”
——诺恩。
容溪再怎么对外星人充满偏见，也要承认诺恩是个非常俊美的男人。但他一看见诺恩，全身都本能绷紧。
诺恩居然穿着军服来迎接容溪，绶带勋章一应俱全，军靴踩在合金板上的声响令容溪心里咯噔一下。
他的笑容温柔得体，却怎么都掩盖不了骨子里那种高居上位者的气势。
容溪顿住脚步，站在离诺恩几米外，不再向前。他没有逃避诺恩的目光，而是与他对视。
通常雄性会认为这样毫不避讳的目光是在挑衅，从而被激怒，诺恩清楚他的目的，却很宽容地没有和容溪计较。
小动物一样的人，怕是承受不起自己的怒火。
与他想象中一样美好，只是没有笑容。看上去更像一个娃娃，漠然地精致娇贵着。
奇妙的魅力，他既冰冷地抗拒接近，眉眼间却又散发着蛊惑，引诱人去伤害他，也宠爱他。
诺恩暗中叹息，祈祷容溪千万别让自己找到伤害他的理由。
容溪把手放在诺恩掌心，他动作不是很快，诺恩也没有催。
“为什么不戴上耳坠和项链？不喜欢吗？”诺恩的手从容溪暴露在外的白皙背部虚虚划过，绕过他的腰，察觉到容溪的僵硬。
容溪垂下眼睫：“不。”
诺恩带着他往前走：“下次要记得戴上，会很漂亮。”他让容溪贴近自己，容溪只觉得腰间那只手像是猛兽的利爪，死死按着他，不得逃脱。
“你要乖乖的。”诺恩低头，轻吻容溪眉心，让他依偎在自己怀里。他军服上的勋章硌得容溪脸颊发痛。
那一天的“盛况”后来在容溪记忆里仿佛一场怪诞剧目，舞台上光影交错，他四肢被提线束缚着动弹不得。
这座繁花盛开的人工浮岛上有一座行宫，是容溪暂时的居所。在正式完婚前，他要在这里学习很多东西。其中包括如何取悦他人。
之后诺恩有事离席，容溪松了口气，准备好好吃饭。在他吃掉一部分食物之后还想继续，剩余的甜点却被收走了。
“您的食物摄取已经足够，过量的话会导致发胖，请您理解。”侍从礼貌地说。
容溪一路上积攒的怨念终于爆发，他一脚踹翻桌子，杯盏碟碗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连饭都不给吃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了？！”
他揪住侍从的衣领，对方不敢挣扎：“现在，去，给我弄吃的，否则我就跟诺恩告状！”
“可、可这是殿下的命令……他规定好了您一天能吃多少食物。”侍从涨红脸解释。
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容溪松手：“你再说一遍？”
侍从无奈：“您的衣食住行都是殿下亲自安排的……”
“意思就是，”容溪的眼神吓得侍从一缩，“我吃什么穿什么去哪里，他说话才算数？”
“是、是的。”
容溪气得转身就走，狠狠摔上门。他决定第二天和诺恩好好谈谈。
他没有等来诺恩的回话，却等来一个可怕的消息。
昨晚给他收拾残局的侍从被处死了，原因是诺恩认为容溪没有被好好照料。
“人造人而已，为什么难过呢？”诺恩端着温水准备服药，他耐心地向容溪解释。
“亲爱的，如果他们不能服侍好你，就处理掉换一批。换过来的还是做不好，就继续换，直到你满意为止，你看这样好吗？”
容溪死死盯着他看，突然认知到一个残忍的事实——诺恩是真的做得出来。
“我不喜欢你安排我！”他愤怒地冲诺恩喊。
诺恩淡淡道：“那么，我也不喜欢你忤逆我。”
那一巴掌力道大得把诺恩连人带椅子一起抽翻在地，诺恩不躲不闪，不在意脸颊上热辣的痛，反倒愉快地弯起嘴角。
眼前只看得见长裙布满刺绣和碎钻的下摆，头顶希露达声线冷漠：“你果然跟你父亲一样变态。诺恩，我不允许你虐待那小家伙。”
这句话一直被诺恩牢记在心，即便困惑始终无法解决，他也知道用什么态度去应对。
“容溪要来了。”见希露达懒得理会他，诺恩主动开口。
希露达丰润双唇停在杯沿。
“我爱他。我会驯服他的……除了我身边，我不会让他再有地方可以去！”
尾音里难以抑制地带出骇人的掌控欲。
希露达“砰”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抬手就给了诺恩一耳光！
诺恩不会向洛加尔告状，那只会把希露达推得更远。希露达曾经直言不讳地说过希望他们父子一起去死。
他近乎讨好地把礼物呈在母亲面前，渴求着这无情的人看上一眼。
希露达只是残忍地笑着，挥手把礼盒摔到地上，优雅提起裙摆，抬脚狠狠一跺。
诺恩平静道：“母亲，他跟你一样，总是会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比如，自由。
诺恩见得最多的就是希露达提着裙摆冷漠离去的背影，他也知道数不清的夜晚洛加尔独自饮酒直到拂晓。
“你要是放开他……他就永远不会回来。”洛加尔带着酒气，扣住诺恩的肩膀醉醺醺说。
诺恩摇头：“您要失望了，母亲。”
希露达轻轻叹了口气，略感惋惜。他自顾自地喝着茶，诺恩也习惯了母亲冷漠的态度。母子独处时，希露达会毫不顾忌地把锋利的毒牙露出来。
希露达合上扇子，点着诺恩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亚麻色长发从发带里滑出一缕拂在诺恩脸上：“诺恩，你可真是滑稽。”
这美丽的双性人解下脖颈上的缎带，温柔缠绕在诺恩脖颈上，逐渐拉紧。
他说：“跟你们生活在一起的感觉，就是这样。”随后颇感无趣地松手，任由儿子摔倒在地呛咳不止。
诺恩想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之间会互相伤害到如此地步，他困惑于希露达的怨恨，明明洛加尔那么爱他。
在诺恩还没成年的时候他跑去问希露达，之后的场面估计这一生他都忘却不了。
窗外云雾缓慢从眼前飘过，诺恩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没有焦点。
希露达伸出两根手指“笃笃”敲在桌面，诺恩心头一跳，回过神来看见他覆着冰霜的脸。
“你在想什么诺恩？如果是想要不要跳下去，我表示支持你一切决定。”希露达展开扇子遮住小半张脸，指甲上绘制有复杂华丽的花纹，那双手细嫩修长，却绝不是柔弱无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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