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南(12) 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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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大侠相救,今晚真是献丑了。”寇白门惊魂初定,双颊绯红,眼中含泪,起身朝李褓之道谢。

    “不谢。姑娘舞得其实挺好。”李褓之平静地一笑。

    在座的十二个人当中,除了李褓之,练武时间最长的要数陈子龙,其次是杨文聪、方以智。吴伟业和侯朝宗也练过一些剑术,但都是文剑,谈不上武功。寇白门从墙上取下的那把文剑就是侯朝宗佩带的。陈子龙的武功在复社诸子中颇有名气,自己也时不时会显露一二。他平素最敬佩的是戚武毅先生,希望自己将来能够像他带兵平倭那样,也能领兵出关,收复辽东。

    宴前杨文聪绘声绘色地演说李褓之的神功时,陈子龙并未附和。他练武将近二十年,从未见过什么绝世奇功,故而不太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幕,他看得目瞪口呆。从空中单手救人,到再从船头上带人跃起三丈多高上到月台,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而李褓之却面色平静,波澜不兴。

    “褓之兄,如若不弃,我陈子龙愿拜兄长为师,从头习武。”陈子龙站起身,朝李褓之拱拱手,“前二十年我等于是白练了。还自以为学有所成,真是井中蛙不知武林之大。”

    “陈兄高抬了。若是以后有兴趣,我们多多切磋就是了。”李褓之起身回谢。

    他尚未坐下,方以智又站了起来,“褓之兄,你我相识已近两年。平日里见面都是我高谈阔论,从未曾见识你的神功。不是今日湄姑娘助兴,我都无缘得见你的真功。真是大侠身边坐,凡眼不识人。”

    “以智兄过奖了。”李褓之朝方以智拱拱手,再礼让陈子龙一起落座。

    侯朝宗像是喃喃自语:“有一回吴应箕大哥跟我说他儿子拜了一位高师,曾经在龙虎山威震武林,说他来去无踪,只留下一道闪电。我当时不太相信。今日算是信了。大侠刚才跃到空中救白门妹妹,又带着她飞身上楼,我也只是看见了一道闪电,那过程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

    吴伟业酒已半醒,对方以智、陈子龙说道:“我们这些在科场上侥幸得名的人,平日里总是自鸣得意,其实行行出状元。单就褓之兄的功夫而论,他若是参加武举,我敢断定,武状元非他莫属。”

    “梅村老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光是武举,褓之老弟若是用心于文举,那文状元也是能够摘取的。”杨文聪朝吴伟业摆摆手,呵呵一笑,“你是九年前的殿试榜眼、钦点翰林,才华文章自然是一流。老哥说一句冒昧的话,若论见识,在座诸位恐怕无人能及褓之老弟。就是炎武今晚在此,也只能与褓之对谈接论。我等皆不及也。”

    李褓之朝杨文聪不停地摇手,示意他打住话题。

    董小宛善解人意,她看出李褓之厌烦了众人对他的吹捧,便站起身,端过来一盘用花纸包裹的方糖,莞儿一笑,“这盘酥糖,是我亲手所制,请诸位尝尝。”

    冒辟疆站起来,将那盘糖朝李褓之的面前推一推,“褓之兄,你先尝尝。”

    “多谢。”李褓之欠身致谢,拿起一块,剥开糖纸,见酥糖长约五分、宽约三分、厚约一分,色泽微黄,切口平整,纹理精美。咬下一口,甜而不腻,满口酥香。

    “先食‘董肉’,再尝‘董糖’,青莲有意,梅村有福。”吴伟业吃下一口糖,再呷了一口茶,摇头晃脑,诌起四句。

    大家不免又是一阵哄笑。

    醒酒茶喝至半夜,杨文聪说道:“多谢辟疆、小宛。今日盛情,我等尽兴。明日我和妥娘做东,就在乌衣巷口妥娘的绣楼。请诸位赏光。”

    方以智说道:“褓之兄,宴前我问你是否在找什么人,你点点头。目下宴席将散,不知是否方便告知我等?”

    李褓之略微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小妹六岁时在陕北被人拐走,我找了十一年,一直没有确切的线索。西北的延安、西京、宁夏、凤翔,西南的襄阳、汉中、成都、绵州,东南的贵溪、安庆、庐州、扬州都曾经找过,都没有找到。此前的印象有些模糊,找起来不太容易。”

    众人愕然,议论纷纷,有人低声叹息。

    杨文聪说道:“褓之的妹妹今年虚岁十七,跟小宛、玉京和白门三人相仿。”

    杨文聪刚说完,董小宛、卞玉京和寇白门三人便低低地抽泣起来。三个人的身世都很凄苦,不免触景生情,各自想起了自己的心酸往事。

    李褓之站起身,对五位佳丽说道:“我唯一能够说得真切的就是年龄。请五位妹妹留意这个年岁的姑娘,若是知道她来自延安府,那多半是我走失的小妹。有劳各位。”说完,他朝五人深鞠一躬。

    五个人不免又是一阵唏嘘,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

    众人仿若从梦中惊醒,纷纷跟着走进屋里。

    酒宴早已撤下,茶水、干果、点心,摆满了一桌。

    李褓之也暗暗称奇。这种把舞蹈和习剑糅合在一起的练法,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虽然她缺乏功力支撑,剑风绵柔无力,但却轻巧流畅,隽美飘逸,极具观赏性。

    叫好声从对岸传来,一浪高过一浪。寇白门兴致大增,脚尖点地,越舞越快。

    突然间,她一个飞跃,跳到了三尺高的月台栏杆上。木制栏杆宽约四指,红漆光光。许是冲力过大,她站在栏杆上,背朝河面,身往后仰,努力向月台上伸长宝剑,希望获得平衡。

    人们由惊恐转为惊喜,叫好声、掌声响成一片。

    董小宛轻拍胸口,不住地叹道:“啊哟,嚇死我了。”她追到栏边,刚准备朝寇白门喊话。只见李褓之说了一声“打扰了船家”,双脚轻点船头,一个飞身,跃起三丈多。一白一蓝,两个身影重新落在了二楼的月台之上。碧波荡漾,风清月明。

    李褓之轻轻放下寇白门,董小宛和卞玉京赶过来扶着她走进屋里。

    “这是交杯酒,喝……喝吧。”吴伟业酒酣耳热,一边说,一边想站起来。卞玉京轻轻一扯他的衣襟,吴伟业又跌坐到椅子上,嘴里还在哼唧着“喝……喝”。

    正在李褓之左右为难之时,侯朝宗端着酒杯凑了过来:“李大侠,来,我和白门妹妹一起敬你一杯。”

    谁知寇白门杏眼一瞪,恼怒道:“谁要跟你一起敬了?我只是敬我自己的,你要敬酒就自个儿单独敬就是了,干嘛非要拉上我。”

    尝试了几次,但最终失败。她宝剑撒手,仰身朝河里摔去。人们惊呼一片。董小宛和卞玉京吓得捂住了双眼。

    李褓之飞身跃起,在寇白门摔下约一丈之时,单手托住了她的后腰。恰在此时,一艘游舫划过。他空中转身,托着寇白门轻轻落在船头。

    寇白门一个反手背剑式拉开门户,接着便轮动双脚,旋转身形。像是舞剑,又像是在舞蹈。剑随身动,人追剑身,像一只彩蝶在月台上飞旋。她青丝飞扬,蓝色月华裙飘摆,一双纤巧的红鞋像两只鼓槌上下颠动。吴伟业、陈子龙、杨文聪等人纷纷叫好,引来北岸众多游人的目光。

    泮池边远观的人群越聚越多。

    方以智喷着满脸的酒气,仰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寇白门和李褓之,舌根有些发直:“喝……喝吧,褓之兄,湄……湄姑娘这是看上你了。”

    寇白门原名叫寇湄。人们习惯于称呼她为湄姑娘。

    杨文聪话音未落,寇白门却忽地放下酒杯,气鼓鼓地说道:“常听人说侠客无剑不饮。大侠既然不肯赏脸,那小女子今晚就献丑了,为大侠舞剑助兴。”说完,她转身取下墙上挂的一把三尺文剑。剑身窄薄轻巧,约有三斤分量。

    在北侧房门被她推开的一刹那,一股清新凉爽的风吹了进来,满屋子的酒气被冲淡了许多,人们顿时清醒起来,纷纷起身跟到月台上。

    月台九尺见方,临空伸入河中,高出水面两丈有余。迎面可见北岸灯火通明的文庙,泮池的石栏边站满了逛夜市的游人。

    侯朝宗笑容顿失,僵在那里,脸色红中透黑。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敬酒也不是,不敬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现场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闹酒的人们全都停了下来。

    杨文聪此时似乎有些清醒,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左手扶着桌沿,右手举起酒杯:“来,褓之老弟,大哥陪……陪你们三位一起干杯。”

    李褓之正在这么失神地坐着,忽然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扭头一看,见是寇白门。只见她双颊绯红,像五月江南新熟的水蜜桃,风姿绰约,容貌冶艳,丰满的前胸直直地抵近自己的面前,像蒸笼一样散发着香艳的热气。

    “大侠哥哥,小妹敬你一杯。”寇白门软语燕声,挤在李褓之和方以智的中间,端着酒杯,眼神迷离地望着李褓之。

    除了秋燕,李褓之还从来没有跟别的女人如此亲近过。他有些慌乱地站起身,看看寇白门,又看看她手中微微抖动的酒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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